虽然现在很多人都说，不少游戏（典型如Quantic Dream出品的那一堆）只用看的，就能获取到全部的游戏乐趣。不过我这里想从系统的角度，来稍微分析一下游戏究竟能给人带来什么，并用分析得出的结论，来看一下视频通关与亲自游玩之间的区别。（没时间的同学可以直接跳到分割线下面）——长篇累牍的分割线开始——我们知道，游戏作为我们口中的“第九艺术”，其在表现形式上可谓将前八种艺术形式进行了综合。与此同时，又融入了游戏自己的特性。我最近在翻译的一本书《高级游戏设计》中，总结了古今中外被定义为“游戏”的这一事物所具有的特征，这里摘取一部分：——游戏是一种发生在其自身环境下的体验，与现实生活中的其余部分是隔离开来的，一个单独的“魔法阵（magic circle）”。——游戏有它自己的规则。这些规则可能是正式的，也可能是隐性和动态的。——游戏需要自愿、非强制性的互动和参与，不仅仅是单纯的观看。——游戏为玩家提供有趣、有意义的目标、抉择和冲突。——游戏结束于某种形式的可识别结果。一个重要的要素是“结果的价值化”——即某些结果被认为是优于其他结果的现金棋牌游戏，且这种思想通常会被纳入游戏的正式规则中。——游戏作为一个设计过程的产物，拥有被某种形式的技术（无论是数字的还是物理的）所实现的某些特定部分；由这些部分行为之间的相互作用所形成的循环；以及与玩家互动时，随着游玩过程产生的（动态的、戏剧性的）体验整体。当然，凡事都会有争论和例外。如果你和朋友们玩扑克是为了真钱，那么这真的是一个独立的环境么？亦或是说这揭示了所谓的魔法阵是能渗透的，与现实世界有多个接触点？所有游戏都需要冲突吗？每一个游戏都需要有结局吗？许多大型多人在线游戏（MMO）都有一个核心原则，也就是即使玩家停止游戏，游戏世界也仍然会继续进行下去。所以上面这些特征可能是典型的，但不一定是必须的。请注意，上面所引用的内容，基本上都属于“游戏”这一艺术形式所独有的特征。而系统性思维中有一个很重要的概念：涌现（emergence）。简单说，就是“由部分（part）有机组合形成的整体（whole），会带上各个部分所不具备的新的性质”。我们把“涌现”的概念应用到“游戏”这一事物，那就是：游戏所独有的特征，与游戏继承的其他八大艺术的特征一旦有机地结合，产生的效果（在这里，就是玩家所构建的有关游戏的心智模型）会大于这些特征的单独罗列。而对于纯观看者来说，至少在“做出决策”“互动参与”这几点特征上是缺失的。那么事情就开始变得明朗了：由于上述缺失的客观存在，亲自游玩者与观看者，两者各自构建的心智模型必然存在差异，因此综合体验上也必然存在差异。但视不同游戏在各个特征上分配的力度不同，这种差异在不同的游戏中是不一样大的。——长篇累牍的分割线结束——现在举具体的例子来说明。如果说是注重操作、实时反应的ACT游戏，例如《鬼泣》，那么观看者与游玩者之间的体验差异是很大的。因为游戏的精髓——随时随地的预判和决策——是观看者所不能体会到的。观看者可能会看到游玩者以行云流水的操作从容击败了难缠的BOSS，会发出“holy high”之类的感叹，但经由一个个短时间的动作/反馈交互、一次次化险为夷所涌现出的成就感，是观看者无论如何也不能添加到自己的心智模型中去的——原因如上面所述，这方面信息对观看者而言本身就是缺失的。但这样的成就感，往往也是ACT类游戏最吸引人的地方。所以，普通观众在围观ACT类游戏时，很容易会感到无聊，因为这类游戏的精华点他们没有也不可能get到。当然有部分例外，比如《战神》，那是因为战神本身在视觉表现上又有着较大的震撼力——不过视觉表现本身，并不是游戏所独有的特征。而如果是《暴雨》这类游戏，大家都知道其卖点主要在故事情节上。“主角原本是一家四口的快乐之家——悲剧发生了——一个家庭毁了——blabla。”就这部分体验而言，游玩者和观看者所建立的模型是一致的。这也是大家都说这类游戏非常适合视频通关的缘故。另一方面，从“游戏性”的角度来看，用我们戏谑的说法就是“无限趋近于零”。但是否意味着就《暴雨》而言，看跟玩就“完全”没区别了呢？也不尽然。游戏中，主角为了救出自己的儿子，承受了一次又一次的考验，且考验的困难程度在逐渐递增。在发电厂，主角需要爬行一段铺满碎玻璃的管道。这里算是比较考玩家操作的地方——爬行的速度要刚刚好。每一次移动，主角所受的痛楚都会通过手柄的震动反馈到游玩者手中。在旧公寓，玩家需要切断自己的手指。玩家操控自己的化身（avatar），作出一系列决策（选择何种工具，是否用酒壮胆，是否咬住东西减轻痛苦），在钻心的痛苦中做出自残的行为。在这里亲自操纵和纯围观的心路历程也是截然不同的。而在与毒贩对峙的考验中，玩家更是要直面一个最有争议的问题：是否杀死面前这个人。这里，对游玩者而言，向心智模型中添加的是一个有关道德的拷问；而对观看者来说，则是“原来主角可以这么狠”或者“看来主角也受不了良心的谴责”。当然，上面所说的这些差异，在这款游戏中终归不占主导地位，无非是“游玩者对主角所遭受的痛苦体会得更刻骨铭心一些”，但主要的故事情节方面——游戏的主要乐趣所在——玩和看是没区别的。那么，结论是否是“看获得的体验是一定比玩要少的，区别只在于‘少多少’”？还是不尽然。最典型的一类例子，就是恐怖游戏。在以前，纯恐怖游戏实际上是一个非常非常小众的类型。但直播/录播流行开来后，却成了广大主播们非常青睐的一个类型。为什么青睐？因为观众喜欢。那么为什么观众喜欢？一个直接的原因，就是观众获得了“以meta视角看待游戏内角色、乃至游玩者本身在游戏中一惊一乍的奇妙感觉”——这种感觉，是游戏本身+当今网络硬件条件的涌现。或许某一天，我们真的可以达到像《新弹丸论破V3》当中所描述的状态也说不定。谁知道呢：）